小袖挽人留第8章 斩男动员会在线免费阅读
“阿娘,醒了。”是小翠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睛,是梧桐那张精致的脸,她明显地吁了一口气。
一切竟都是梦…醒来的我躺在玉棠苑的卧床上,没有叔原,没有沈廉叔!
“没事了吧?”梧桐道。
“嗯”,我答。
“姑娘,您可昏迷了整整一天呢!阿娘可担心你了。”小翠快言快语地道。
“对不起阿娘,我…也不知怎么了。”我看向梧桐。
“无妨,先好好休息吧。”她淡淡地道。
梧桐走后,小翠低头看向我的眸子,“姑娘,你昏迷时说了好多胡话呀!”她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是吗?都说了什么?”我问。
“叔原…叔原是谁啊姑娘?”,小翠一脸八卦。
“……你猜。”
“是你的情郎。”小翠认真地道。
“嗯,死了八百年了”,我道。
“啊?对不起…”她一边卷帘一边道。“那你一定很想他吧?唉,怪不得做梦都在叫他的名字。”小翠一脸同情。
我无语。“哎呀,是我朝词人晏几道的小字!”我白了她一眼。
“啊——姑娘你竟然骗我!”小翠皱起了鼻子。
“多读点书吧傻丫头”。我起身,已过午时,下午的酒宴就要开始了,得赶紧起来化妆、穿戴。
“要不今天不要去了?”小翠问,梧桐说你要不舒服就不用去了。
我揉揉太阳穴,感觉还好。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青鸾阁吃饭的,梧桐的规矩很多,比如酒宴开始前的青鸾宴,除非病的起不来床,必须人人参加。无故不来的,不仅罚铜还要抄写《女则》。
玉棠苑的姑娘,都是当大家闺秀在养的。
我来到青鸾阁,众人均已落座。青莲向我投来温柔的目光,“好些了?”我点头称是,坐下。
“瞧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弹个琵琶你都能晕,回头还要侍寝呢?你还不得吓死”,青莲旁边的娇月吃吃地笑了起来,有几个人也陪着发出笑声。
“一个妓女,装什么大家闺秀。”娇月白了我一眼低声道,“矫情”,她说。
我垂眸没有回应。我感到青莲的后背一紧,随即她在首位轻轻敲了一下碗边道,“开动吧,阿娘今天不舒服,咱们先吃。”
众人动筷。
我低头吃着碗里的食物,很快就结束用餐,随即侍女端来点心和茶水,是的,从业总结会也即斩男动员会,开始了。
最先说话的当然是玉棠苑的头牌青莲,从娇月开始吧。她道。
娇月是玉棠苑仅次于青莲的花魁娘子,弹的一手好琴,最重要的是舞姿绝丽,最擅长柘枝舞。她长相惊艳,肤如凝脂,腰如束素,是玉棠苑第一美人,也是以色侍人的典范。
她瞟了一眼青莲,开口道。上个月杜公子、冯公子、尹员外各宿在我处5天,得银6千两,首饰头面3套,绫罗绸缎15匹,计钱3千两。
众人一阵艳羡。
接下来是楚楚,安安,诗雅,琴听,眉妩,柔儿,虫虫等一等歌妓。分别有二、三恩客不等,缠头从3千到500,她们活得滋润自在。
每月缠头不足500两的二、三流歌妓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众人汇报完毕,青莲缓缓开口。“这个月曹公子宿在我处12天,赠银3千两,头面首饰2套,蜀绣10匹,其他首饰簪钗礼物等,计价共5千两。”
众人一阵唏嘘。青莲不仅只有一位恩客,而且每个月都有数千两进账,怪不得是第一等歌妓呢。
娇月听后默默挺直了后背。自从去年她从婵娟楼跳槽到玉棠苑,就一直在暗暗地跟青莲叫劲,然而纵然同时周旋五六个恩客,每个月的缠头也没有突破过4千两。
她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端坐在首位的青莲,眼底是不甘的倔强。
青莲等大家平静下来。轻柔地开口道:“各位可有什么需要姐妹们拿主意的事,不妨说说”?
这是每天的重头戏。
大家互相环视一圈,“我有”,二等歌妓红萼起身道:“郭侍郎要纳我为妾,想问问姐姐们的意见”。
“如何纳法?”青莲问道。
“他说要给我赎身,在柳街给我买一处院子,给他做外室。”红萼道。
“给你多少银票?几间铺子?”娇月问。
“这个…他没说。”红萼有些嗫嚅地道。
“不知道?不会啥也不给你吧?!这个郭侍郎的身家你了解吗?他是哪里人,祖上是什么官?家中都有哪些产业?”娇月俾睨地看着红萼。
“这…这…听说是苏州人士,祖上世代经商,家里…家里大概有良田千亩,庄子若干。”红萼吞吞吐吐地说。
众人见状,心中已知大概,便不再言语。
见众人不说话,“姐妹们还有什么建议吗?都可以说说。这个郭侍郎想必不是新客,咱们姐妹还有谁跟她熟悉?”青莲问。
一个小歌妓举起手来,青莲点头示意她可以发言。
“红萼姐姐,这位郭侍郎上个月在我那里也说了要给我赎身,被我拒绝了。你可能不知道,现下他虽然说是挂名的礼部侍郎,但并无实际差遣,家里也没有什么产业,祖产在他父亲那一辈就败光了,家中还有三房妻妾,大娘子出身比他高,素来悍妒,无子无女,两个小妾都是商户出身,厉害非常,且分别有子有女,他的那个家啊,简直是比戏台还热闹…所以他才看中咱们这种低眉顺眼的,要的就是顺从二字,姐姐可莫要被她蛊惑了。”一个叫水烟的小丫头侃侃而谈地道。
红萼被说脸上一阵红白,“是,妹妹说的是,是姐姐愚钝了。”她起身施礼。
娇月鼻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青莲见状道“红萼妹妹,不瞒你说,你的困扰我也有过”。
红萼闻声惊讶,抬头望向青莲。那时候我也刚破瓜不久,也和你一样徘徊过,甚至还找阿娘商量赎身的银钱数目。后来是阿娘买通了那家的仆人,让我假装成侍女亲自去看了,才明白前因后果。”
众人纷纷洗耳恭听。
“像郭侍郎这类的恩客,看起来是真诚,可能也是真心喜欢咱们,可惜啊终不是良人,原因呢无非是两个。第一,他家有妒妇、悍妇,也就是惧内,所以不敢带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回家,只能找个院子安置,是为外宅。外宅终究不是内眷,实际上就是没有进门儿,万一遇见个转官、贬谪,说实话不一定会带着咱们,回头还是没有依傍。第二,他家里两房小妾都是商户出身,说明什么?说明他有钱财上的难题,娶商女可以换取丰厚嫁妆,这样的人家,内里早就尽上来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自己没有钱养咱们,没准还得咱们养他。等到年纪大了,咱们又没有一儿半女,未来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妹妹年纪小,不懂这些,也是无妨,慢慢来,日子还长,不着急。”说完,她温柔地看了一眼红萼。
青莲一席话既有深度,又有温度,不仅缓解了红萼的尴尬,同时也讲的透彻,大家频频点头,红萼也如梦方醒,似乎听进去了,她起身,深施一礼道:“谢谢青莲姐姐教诲。”众女亦起身施礼,“谢谢青莲姐姐教诲。”
这就是玉棠苑头牌的排面吧。我看向首座的青莲,她的面容宠辱不惊,一贯的温柔笃定。
青鸾宴毕,大家稍稍整理、更衣,前院已经开门迎客,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我因身体不适,没有参与待客,与月事来的几个姐妹各自回房休息。
在京城歌妓圈来说,玉棠苑是温柔的,梧桐规定,所有月事来的姑娘都不必待客,或者说可以自愿选择,只要想休息就是可以休息的,可以说是很有爱了。
眉妩和我是四方楼的小姐妹,比我早到这里一年。她长相甜美,舞姿轻盈,颇得恩客们喜爱,破瓜不到一年就已跻身一等歌妓的行列。
这会她拉着我要去她屋里说说话儿。
“你说你怎么就晕了呢?一点预兆也没有,给我吓坏了。”眉妩道。
“我也不知道,一听到梦入江南烟水路,好像一下子就掉进江南的水里了。”我说。
“就像摔了一个大跟头?”她手脚并用地形容道。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嗯,我有时候做梦也会这样。”她说。
“嗯,就像做噩梦的感觉。”我说。“晏几道的词你会唱吗?”我问。
“当然会啊”她说着就唱了起来“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眉妩歌喉婉转,音声悠扬,很好听。
我的心莫名地有些酸痛,“叔原,叔原”,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呼唤,泪水竟不自觉地润湿了双眸。
“你怎么了?”眉妩看着我的样子停下了清唱,关切地问。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有点痛。”我说。
眉妩后退了一步,上来打量我一番。
“你干嘛?”我止住泪问。
她走过来贴近我的脸,抬手拂去我睫毛上的泪珠,噗嗤一声笑了,“你啊,太多愁善感了。要我说,你这样的个性,做了歌妓可容易迷失。以后遇上什么酸秀才,大才子的,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姐姐帮你把关。”她在地上轻盈地转了个圈,做出一个舞蹈动作。
“坡儿,想不想吃我做的红豆果子?”她对我妩媚一笑,问道。
“想!”这是我们在四方楼常做的点心,眉妩做的最好。
“走,姐给你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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