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
华大艺术系大一新生户外联谊。
零散的几个男生首当其冲走在队伍前面,一行女生则结伴互相搀扶着远远落在后面。
新月山地处郊区,原本只是个不知名的小景区,因为受近年“露营热” 影响,政府联合几家企业投资重建,栈道、帐篷营地刚落成不久。
活动计划是今晚在新月山顶露营,山还没爬一半,人快没了一半。
一个暴脾气的女生把背包往旁边一扔,死活不走了。
“靠!老子八百米跑十分钟的人,让我来这爬山,哪个傻杯想出来的!”
旁边的女班委畏畏缩缩的小声说了一句:“是,是凌悦熙说今晚有流星……”
这话一出,认识正主的人都惊了。
凌悦熙是谁?
市委领导的侄女,家里世代经商,父亲是华大的董事。容貌出众,一手小提琴技艺绝佳,刚入学就被评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校花。作为集尽宠爱于一身的独女,为人骄横跋扈,面热心冷。
暴躁女想必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叽叽歪歪的咒骂吐槽着。
“啊,是我考虑不周了,真是抱歉。”
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几个烫着大波浪,身材出挑的女生簇拥着一个女孩上前来。
那女孩虽然戴着防晒的帽子口罩,大半张脸都看不清楚,可一袭紧身运动黑色短裙,吊带极细,雪白的锁骨肩胛让人目眩,身材凹凸有致,她盘着头发,修长的脖颈骄傲的昂着,步态轻盈灵动,在一众累得虎背熊腰的女生里显得格外出挑。
“给你水,辛苦了哈。”
凌悦熙伸手递给她一瓶饮料,声音温柔软糯。接着又在簇拥中走远了。留下暴躁女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女甲:“完了,她死定了啦,走走走,我们离她远点。”
女乙:“哎这可不一定,凌大小姐这次不是冲着云月来的吗?”
女甲:“云月?她居然会来?她在哪里?”
......
“她在哪里?”
“悦熙,她在队伍最后呢,我马上过去,今天势必让她吃点苦头,谁让她敢...”
“动静小点,霖浩哥还在呢。”凌悦熙摘下帽子,抬手挽了挽鬓角的碎发,眼底闪过和甜美面孔不相称的狠毒,“身残体弱还来抢我的霖浩哥,等着瞧吧。”
殷绘杉没有同伴,一个人跟在队伍尾巴。
前几天才下过雨,山上的石板又长了苔,走着格外费力。
前面的长发女生不小心一崴,往后倒了下来,殷绘杉伸手稳稳一接,女孩馨香瘦弱的柔软身体落在怀里,两人都吓得不轻。
“啊,谢谢,谢谢你...”长发女生惊魂未定,眼泪就要掉下来。
殷绘杉扶她站稳后,继续背好包往前走,可一个波浪头女生很是奇怪的从前面匆匆跑下来。
下意识间,殷绘杉转身一把扶住单薄的长发女生,可是自己在下一秒便被巨大的冲力撞了出去。
没什么灌木草丛的半山腰上,殷绘杉很是顺利的滑了下去,脑袋碰巧磕到了什么,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只听到一声无力的尖叫。
“啊------救命啊---”
3028宿舍帐篷里气氛异常诡异。
“笨蛋!”
凌悦熙一巴掌实实在在呼到了面前半跪着的女生脸上。
“就两个人你还弄错,你还有什么用!!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山下。
醒来的时候,殷绘杉全身痛得不像话。
腰被卡在两块岩石中间,右脚勉强能够得到地面,上半身向后仰着,头发还挂在了树枝上,一扯就痛。
深秋十月,夜很深了,短裙下的大腿冻得像不存在了一样,甚至好像还有细细密密的小虫子在啃咬着脚踝。
靠!
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她要气死了,这都什么事啊,也不知道自己被卡住了多久,天都黑了,其他人应该已经登顶了吧。
那这就意味着,她还得被卡在这里一整晚,可能要到明早他们下山后才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殷绘杉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开学一个月,她自认行事低调,处处小心,真是防不胜防。岩石锋利的棱角划破了后背的衣服,冷风直往里灌。
救命啊!!
殷绘杉欲哭无泪。
等等,手机在哪?
她试着偏了偏脑袋,白色的背包被甩在几米外的地上。
唉,彻底没戏了。
就在这心如死灰的关头,一阵嗦嗦的声音靠近了这边。
“有,有人吗??”
殷绘杉开了口又突然后悔起来,这半夜三更的,应该不会有人吧,即使是人,要么就是坏蛋,要么就是寻死的。
声音的主人听到动静后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往这边靠近了。
救命啊!!
殷绘杉在心理呐喊着,紧张得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腿了,拼命挣扎想跳下岩石躲起来。
“你在这儿啊。”
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的男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双手插兜,一副不以为奇的样子。
殷绘杉转头和他四目而对。
那人剑眉星目,冷峻的五官,硬朗的轮廓,高挺的鼻骨上架着细边的眼镜,清爽的短发上沾着树叶的露珠,在漆黑的夜里,月亮独一份的给了他追光似的,就那样直直的立在那里,干净而疏离。
想起自己狼狈的姿势,殷绘杉慌乱的低下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男人又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嗤笑和嘲弄。
殷绘杉瞬间怒火中烧,这该死的家伙,原来是专门看我热闹的吗?
气急败坏着,居然就让她猝不及防的挣脱了岩石掉了下来。
“噗嗤——”
殷绘杉双肘撑着身子扬起脑袋,那男人却突然愣了一下,笑容僵在唇边。
“你给我滚啊混蛋!!!”
“没有我这个混蛋,你还要在这卡多久都还不知道呢,真不懂知恩图报呢。”
他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女孩。
殷绘杉觉得心头无名火直往外冒,可毕竟大晚上的在荒郊野岭,有个人在旁边还是让她稍微放松了些,虽然这个人是个没礼貌的自大狂!
这么想着,她缓缓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想着怎么爬上面前半人高的石坡。
男人在旁边垂下只手,示意还有个其他选项。
殷绘杉抬头望他,那一脸看笑话的模样真是欠揍,便烦躁的用力挥开他的手,自己攀着石块间的缝隙爬了上去。
男人没想过她还有这么一手,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真是有意思。
拍拍灰站起来,他故作绅士的让殷绘杉走前面,自己愿意殿后。
殷绘杉没客气,主要是自己真是又累又饿,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大步大步地往上爬,可那男人总是时不时的往她脚边扔小石子。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提醒她放慢速度,注意脚下。
次数多了以后才发现,这人根本就是在捉弄她。
殷绘杉忍着最后一口气,转头站住,把正往前走的男人吓了个趔趄。
“你到底要干嘛?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我说,”男人眯起眼睛,又露出那副轻佻的模样,“你不冷吗?”
他指了指后背。
殷绘杉没反应过来,她冷,她当然冷,可是后背有什么?
她伸手往后一摸,突然想起了那个往里灌风的洞。
“你无耻!”
可他却只是摊了摊手,不置可否的样子。
殷绘杉觉得自己真是捅了神经病的窝了,憋着一口气,转身一步不停的冲上了营地。
在掀开宿舍帘子的前一秒,她哭了,眼泪却并没有往外流,眼泪一滴滴倒流回了心里。
明天会变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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