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远贫困的农村,一名长相平平,身材强壮的少年扛着大捆木柴朝着前方的山顶走去,木柴看起来足有几百斤重,少年身上破衣烂裤都被累汗侵湿了,他的呼吸急促无比,频率就好像不是人所能做到,只有一双澄澈黑瞳将目光聚焦在山顶之上。
良久,他终于来到了山巅,山巅不宽大概只能容纳十人左右。
一名年过七旬的老人正手执一根棍子坐在一块岩石上,苍老的眼睛微眯着好似在打鼾,但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势。
“呼,呼,爷爷,我完成今天的训练了,能吃饭了吗?”
少年看到老人以后一双黑瞳好像都放出了光彩,高兴的笑了,一把将肩上的木柴砰的一声放在地上。
然后他就这么原地不动,傻笑的看着老人。
“哼!”
哪知老人一声冷哼,起身握紧手中的木棍,明明年老色衰却以迅捷如风的脚步来到青年面前,一棍打在了少年傻笑的脸上。
少年双手捂住脸,立刻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但是哪怕面部痛入骨髓,他却丝毫没有觉得老人做错了什么。
什么老人不应该这么打他,什么老人这么做是不对的,这些想法,他完全没有,他只知道是老人把他带大,老人是他的爷爷,所以,无论老人怎么对他都是理所应当的。
“还好意思说训练完成,我说的是从早上八点开始,到下午三点之内,你要扛着这捆木柴从山下到山顶跑一百个来回。”
“结果你是怎么做的,你是过走的,而且你到的时候已经三点零一秒了,你足足迟了一秒钟,你居然还说训练完成了,当我老眼昏花了是不是!”
老人拿着木棍使劲地朝着青年的头敲去,这架势一点都没有家人之间的感情可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老一少是什么仇人。
“呜呜呜,小风知错了,小风知错了,爷爷别生气,爷爷别生气……”
少年,不,应该说是凌小风捂着脑袋趴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他哭不是因为爷爷打他,而是因为他没完成训练惹爷爷不高兴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再加把劲,这样或许就能完成训练,哪怕爷爷不会给他笑脸,但也不会这么生气,这么打他!
但是,虽然捆柴不重,可这崎岖陡峭的山路真的好长,一百个来回真的好累,他真的尽力了,用尽全力了!
老人看到凌小风哭泣,他敲人的力道却是反而加大了,越来越狠,哪怕把凌小风敲得皮开肉绽他也没有丝毫愧疚。
啪的一声,棍子断了,老人也累了,见被他打得遍体鳞伤的凌小风还躺在地上哭泣,他骂了一声:
“哭,你还哭上了,克死亲生父母的你有什么脸在这跟我哭,男人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再哭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这句话效果奇佳,凌小风刹那间就不哭了,不是因为他怕被扔下去,而是因为他怕自己被扔下去以后就没人给自己爷爷尽孝了。
“爷爷,对不起,都是小风的错。”
凌小风仍旧趴在地上,现在他不哭不喊,对着老人道歉。
“凌小风,记住了,以后无论是谁,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不能哭,无论别人怎么对你,你都要宽以待人,明白吗?”
老人低头看着凌小风,语气严厉得不容置疑。
“明白,小风明白。”
凌小风木讷回应,他不懂为什么爷爷会跟他说这些,他只知道这是爷爷告诉他的,他都要记在心里。
“爷爷,小风饿了。”
“滚回去做饭。”
“好嘞,爷爷,你今天想吃什么?”
凌小风笑了,忍着伤痛站起身来对着老人憨厚问道。
“你看着办。”
老人淡淡说了一句。
凌小风憨笑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度扛起那捆木柴回到了他们的木屋。
路上遇见的一名村民看到凌小风亲切地打起了招呼:
“这不是小风吗,这么高兴,今天完成你爷爷的魔鬼训练了?”
“是的,严大叔,你是不知道,我完成训练的时候爷爷可开心了,不停的夸我呢。”
“可得了吧小风,你爷爷怎么对你的我们这些乡里乡亲能不知道?
也就你傻愣愣的以为你爷爷都是为你好,要不是因为他是抗战时期的战士,我们早就去去斥责他了,不说把他赶出村,至少要让他对你好点。”
严大叔看着凌小风身上的伤痕就来气,这那是对待孙子啊,对待仇人也不过如此吧!那老头是真的把凌小风当仇人啊!
凌小风听到严大叔的话后却是连连摇头。
“不,严大叔,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好,我克死了爸妈,爷爷讨厌我很正常的,他打我,骂我,都是我活该,如果他打我之后可以给我笑脸,我愿意被打一百次,一千次!”
严大叔听得眼角都湿润了,他为这个单纯的少年感到同情,唉了一声,拍了拍凌小风的肩膀:
“我是不明白他哪来的这么大福气能有你这个孙子,小风,你不欠你爷爷,有你是他福分,是他的德行换来的,是他欠你的,你要记住这点。”
“嗯,严大叔,我知道了。”
凌小风不是很明白,但他还是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因为他能感受到严大叔对他的好意。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严大叔笑了,对着凌小风摆了摆手然后便悄然离去。
“回家做饭喽。”
严大叔走后凌小风扛起刚刚放在地上的木柴回到了屋里。
五年之后,在村委会的带领下,农村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改革创新,农村从此变得富裕起来,现在已经好几栋石砖瓦房,涂这黑白色的墙漆,原本的泥路也变成了水泥路,现代化的气息席卷了整个村庄。
凌小风现在已经成年了,身体变得更加硬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阳刚正气,他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一身穷的叮当响的行头,一双破鞋,穿了好几个洞的长裤,一件蓝色的马挂。
他正兴致勃勃地锄着耕地,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件苦差事,但凌小风却锄的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比起扫地,洗衣这些家务,锄地这种比较费力也不细致的活更令他喜欢。
“小风,小风!”
凌小风听到有人焦急的喊他,一下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他转头望向来人,露出笑容问道:“严大叔,什么事这么着急,需要我帮忙吗?”
“不,小风,不是帮忙,是,是你爷爷凌学义,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你快回去看看吧,而且有可能这是你们爷俩最后一次见面了,小风,快!”
严大叔跑到凌小风身边,弯着腰大口喘气,神色很是急迫。
凌小风想到早上还没起床的爷爷,原本爷爷是不会赖床的,脸色顿时吓的比白雪还白,一把扔掉手中的锄头,朝着家的方向冲去,口中不停的喊着爷爷,那速度快的像一阵风,严大叔都惊呆了。
凌小风的家仍旧是那栋小木屋,来到家门前凌小风便看到有一群乡亲站在那里。
他们也得知了凌学义的消息,出于对抗战战士的尊重来到这里,看到凌小风他们慌忙喊道:
“小风你终于来了,快快,你爷爷现在正念叨你呢。”
说着的同时,他们分散开来,腾出了一条路,凌小风不敢拖沓快步进入了屋内。
凌小风进入屋内就听到有人在咳嗽,并且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凌小风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来到凌学义的卧室,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凌学义,此刻这位战士行将就木,脸色苍白如纸,一边咳嗽一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小风,小风,我的孙子……”
“爷爷,我在呢,小风在这。”
凌小风听着凌学义的叫喊,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害怕,惊喜的是爷爷终于不是喊他的全名了,害怕的是爷爷这副样子似乎很不好。
凌学义听到凌小风的回应,混浊沧桑的眼睛猛地睁开,直直地看着凌小风,现在他看向凌小风的眼神没有了任何厌恶,而是爱,真正的爱!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自己大限要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早上他刚刚从床上起身,就感觉浑身无力,身体如坠冰窖,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
在那一刻他明白,大限来了,阎王把他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了!
如果他没什么牵挂,那他大可以双腿一蹬,去寻找自己的女儿,但是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孙子,准确来说是外孙。
他恨凌小风,如果不是凌小风这个灾星,他的女儿和女婿也就不会死!
但是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我真的老糊涂,我真是混蛋,什么灾星,那是我唯一能算上后代的孩子,我要是走了,那这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再为这个孙子做些什么。
“小风,你回来了,好,好啊,回来的好!”
凌学义激动的说着,甚至想要起身去摸摸凌小风,可是他这一动就不停的咳嗽,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这可把凌小风吓坏了,他连忙来到凌学义身边把他背在背上,紧张地说:“爷爷,你吐了好多血,我现在背你去医院。”
“不,小风,放我下来!”
“不行!”
“听话!”
凌小风无奈只能小心翼翼将凌学义再安放回床上。
“咳咳咳咳……”
凌学义又是不停的咳嗽,再度吐出一口血。
“爷爷!”
凌小风看着凌学义这副模样感觉心都要碎了。
“小风,有些事是人力不能反抗的,你要学会去接受,去适应。”
凌学义对吐出的血毫不在意,他看向凌小风露出慈祥的笑容。
“呜,爷爷,我好害怕。”
凌小风将脸靠在凌学义苍老的手背上,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是我不好,让小风害怕了。”
凌学义轻拂凌小风的脸颊,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什么幸福,有这么个孙子是他的福分。
是我欠他的!
我舍不得他啊!
心里这么想着,凌学义眼角湿润了起来,他对着凌小风笑道:“小风,我有事跟你交代。”
凌小风没有回应,他也没看到凌学义眼神,只是靠着凌学义的手背点了点头。
“我已经把我们的房子,土地全部交给村委会了。”
凌学义温柔的看着凌小风,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事太过突兀,一点也没有为凌小风考虑,现在说出来也是想凌小风骂骂他,指责他,这样他反而会心安些。
因为他欠凌小风太多。
“嗯。”
哪知凌小风只是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其它反应。
“你不生气吗?”
“你教我要宽以待人,更何况是你呢?”
这话犹如一把锤子敲在凌学义的心间,凌学义又笑了起来,笑得很苦涩。
我都教了些什么?
摇了摇头,现在来不及说这些了,凌学义对着凌小风说道:“小风,等我一走,村里就没有你的家了,到时候,你拿着家里钱去京都,那里有我认识的人,她的地址我放在床头柜里了,小风,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奶奶,你要替我好好补偿她。”
“柜子里还有一枚血玉,这是你与生俱来的东西,你们本来是一体的,记住,绝对不能拿去卖钱,这枚玉它能给你带来好运,我之前恨你,所以才把这块玉和你分开,现在我要走了,该物归原主了。”
“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这么糊涂,我居然私自把他们出车祸的事情算在你的头上,我真是个混蛋。”
“小风,我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我好想,好想……”
话语间满是遗憾和不舍,凌小风听着听着变成了泪人,抱着凌学义哭了起来,他自小到大唯一的亲人,他爱的比自己生命更重的人,抛下他走了。
爷爷,你教育我男人不能哭,但是对不起,我,我真的忍不住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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