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生来就是卑贱的军户女。
天启十一年，朝廷征丁。
我爹被充军带走。
我娘被凌辱糟蹋，曰：留种。
全村三百户，唯余我一人。
蝼蚁命贱。
我偏不信命。
光明不能驱散黑暗。
只有绝对的权力，才能拨云见日。
一，天启十一年，朝廷又来征丁。
可我们荆北村，十岁以上的男子，早已征完。
哥哥前年被带走，没了音讯。
这一次，他们带走了我阿爹。
这群畜生捆走了村里所有的男子，将家家户户的余粮食收刮干净，不顾地点糟蹋留守的女人。
我娘反抗最为激烈，被亲来的指挥使凌虐至死。
隔壁沈清安的娘，麻木地敛好衣裙，径直吊死在村口的大槐树上。
眼球凸出眼眶，正对着北方，是她儿子离去的方向。
山东二百州，村村生荆棘。
这次征定和劫掠烧抢没有区别。
荆北村茅屋稀落，不见炊烟，满地焦黄。
幸存下来的老农妇，双眼空洞，拖着疲惫的尸体，用草席卷了亲人的尸身，找了孤零零的后山，刨个坑连自己也一起埋葬了。
年过古稀的里正在祠堂自焚而死。
喑哑道：“军户命贱。
你去长安吧，去王侯将相家为奴为婢，活个安稳。”
指挥使凌虐我娘时，猖狂狠辣，犹言在耳。
“这就是你的命，你男人没了，我们还得为朝廷生孩子。”
我原以为，朝廷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他的子民。
后来，我错的离谱。
只要能征到兵，只要能收到粮，只要能刮到银钱。
只要女子还能继续生丁，只要达官显贵继续高坐庙堂。
这一切都被默许。
大路上，车轮滚滚，战马嘶叫。
指挥使志得意满地圈着夺来的人和粮，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听说连升了两级。
邻村的疯妇枯坐在家门口，逢人便问。
“我儿十五便到黄河以北戍守，如今四十了，怎还未归家！”
哪有什么悔叫夫婿觅封侯。
只有，古来白骨无人收。
没有人会怜惜蝼蚁。
我把娘青痕累累的身体放在溪边的草地上，撕下布条沾溪水，一点一点擦干恶心丑陋的污秽。
这群畜生留下的印记太脏了。
我扯下头上的银簪，划开娘的肚子，一寸寸地清理她的肠子。
沈清安经常琢磨兵书，他讲过，前朝大将军的母亲被敌人抓获受辱而死。
大将军便用这样的方式，将仇恨牢记于心，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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