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本无所谓神祇,却有天命之人以血肉之躯在乱道末世比肩神明,燃烧黑夜,迎接黎明曙光。”
砰!砰!砰!
从红透了的天际落下数个偌大岩浆火球,连着几声巨响,把广阔之地又砸出几个大坑。
地面崩裂开来,浮起的尘土带着静默的毁灭吞噬了一切诀别。
吉合木渃伫立在原地,淡然地看向远处的那片林子冒着滚滚黑烟,烧的一发不可收拾,温度极度升高,明明与火球离得很远,皮肤却仍然被烫的难以忍受,额上冒着大把的汗。
吉合木渃蹲下身来,她脚下正有一条河,她捧起水,透过火光看去,那水竟是浓郁的血色!
准确来说,是整条河已经变成了血河,往远处望去,河里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血腥味掺杂着水的苦涩,又臭又烂,令人不禁作呕。
吉合木渃似是已经习惯了,她将河水往身上擦了个遍,试图把体温降下来。
她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尸体拖到身边来,尸体上白骨显露,残余的肉腐烂发臭,看来这人早就被什么野兽精怪啃食的不成样子。
吉合木渃叹了口气,把那人的衣服撕下一块儿,浸水弄湿,走到一个躺在巨石边上熟睡的男孩身边,这个男孩就是她的亲弟弟吉合阿勒。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所以便让他在这小睡一会儿,但那岩浆火球已经落的越来越多,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她轻轻唤醒吉合阿勒,“阿勒,醒醒,不能再睡了。”
阿勒醒了,吉合木渃仔细地将阿勒露出的皮肤用湿布擦了擦。
“阿姐,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阿勒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问道。
“不知道,再等等吧。”吉合木渃说着将目光聚在了河对岸,那是一片极为壮观的残破废墟,烟雾化作墓碑,笼罩着死亡的寂静。
那便是上启神都,太古国最大的都城,最繁华的地方,奈何,曾经的荣耀和富足终究还是不复存在了。
这里太安静了,没来由的风一吹,总觉得那断壁残垣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得吉合木渃胆战心惊。
突然,从河对岸传来急匆匆的跑步声,吉合木渃立刻警觉起来,朝对岸仔细看过去,是她的同伴们,这才松了口气。
“无一人存活。”说话的是海来明,还有后面两个男人,阆隗和阿余瑾。
他们三个是去了宫殿,想看看是否有幸存的百姓,可惜,没有。
里面的人要么是被烧死了,要么就是被鬼怪给吃了,他们十分遗憾的将消息告诉了吉合木渃,
“对不住了,终究还是来晚一步。”吉合木渃看向那残壁的最高处,十分惋惜。
随后,五人将自己身上的武器拿在面中,虔诚哀悼,安抚亡魂。
“走吧。”
“去哪?”
吉合木渃回答道:“孚帝城,二王托信乌传话,那里需要我们,而且,我们的同伴也在那儿。”
说罢,几个人朝着西北方向而去,他们要去叠溪,孚帝城在叠溪,那里海子环绕,是个富都。
而他们到底是谁?能只身越过万千尸身,横跨血地,从边界之地赶赴万里来到国都,仍能安然无恙的是何许人也?
此乃忻枢王朝世人谓之——不死人。
空境之上,有一神树,曰扶桑,上连天界,下启幽冥,地界守恒已有千万余年,忻枢王朝带元煌之力降世,悬横于命数之上,历经五位君王,已有五百多年。
奈何太古君王暴毙,元煌之力陨落,扶桑神力冻结,空境失衡,幽冥上界,酆都城欲吞没地界,鬼怪横行,天崩地裂,万物枯竭,进入乱世混沌,失去庇佑的太古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上古神巫不分,巫作神人中间力量,顺神树天梯盘攀爬而上,掌不死药,命定之人喝下它,点化为不死人。
在忻枢王朝有这样的说法:“不死人,不死魂,不灭元神。”
吉合木渃和她的弟弟便是不死药选中的命定之人,她们从忻枢王朝兴起之时便被点化为不死人,镇守空境边界,直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多年了。
而其他三个男人是和吉合木渃一块儿镇守空境边界的士兵,虽是凡人之身但个个都骁勇善战。
阴沉的惨淡阳光笼罩着这片奇异的森林,时有鸟雀凄叫,时有黑影闪过。
“呜呜呜呜——”
忽的,听见不远处有哭声,这尖细的女童声伴着窸窸窣窣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吉合木渃寻着声看过去,一棵参天古树之下坐着一个女娃娃,她正哭得起劲。
众人互相看了眼,还是决定去瞧瞧,阿余瑾和海来明走过去,“小妹妹,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
“娘亲,我要找娘亲。”
这小女孩应该是跟她的家人走散了,海来明看见小女孩的脚丫子被卡在了树洞里,有些心疼,“别怕,你娘亲在哪啊,我们可以帮你找找。”
海来明边说着,边示意阿余瑾和他一起把小女孩的小脚丫拔出来,两人轻轻一拽,竟被卡的严实没拽出来,他们索性用了点劲。
出来了!可出来的是根藤条,那藤条跟人体器官一样带着温度的幅动,血丝满布。
二人一惊,转头看向小女孩,人脸瞬间烂掉了,有好几块溃烂的烂洞,看到森森白骨,一颗眼珠子连着一根筋,令人毛骨悚然。
一瞬间,树上抽出万千丝线,将两人将手脚栓起来,挂在树上。
顺着树干往上看,触目惊心!
挂满了血淋漓的人皮,数个赤身裸体的人的轮廓垂着脑袋,随风一吹,就摇晃旋转,诡异至极。
“啊啊啊啊啊!”被丝线绑起来的两个人疼的直叫,丝线将他们缠的越来越紧。
吉合木渃拿出双刀,跃升而去,用力一砍,只听几声刺耳脆响,竟没有任何作用。
又听见背后哐当一声,“小心!”
吉合木渃转头看去,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一个女孩子,她拿着火把,在袭来的丝线藤蔓来回防御,“要用火!快!”
这时候,吉合阿勒从包里拿出火石,点燃箭头,迅速瞄准绑住阿余瑾和海来明的丝线,嗖嗖两声,线果然断了。
吉合阿勒又捡起几根木棍点燃,给了吉合木渃几个人。
“面皮妖善幻术,最会蛊惑人心,大家小心了,面皮妖怕火,把火把拿好了,跟着我走出去。”女孩冲在前面带着吉合木渃几个人冲出危险之地。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吉合木渃在后面试探性地问道。
“玟古,刚刚那个是我的妹妹,至于我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们都在上面挂着。”玟古说的极为平淡,好像她的内心已然掀不起任何波澜,亦或是早已麻木了吧。
众人默然,都不敢再问下去,阿余瑾却执拗,好奇心极强,“它既然怕火,我把这里烧了不就好了?”
“这点火起不了作用,你有更大的火源吗?如果没有就不要轻易尝试。”玟古劝道。
阿余瑾蓦的想到自己好像有从上启拿来的岩浆火球碎石,那东西不熄不灭,兴许能有作用。
“等等!”阿余瑾在搜索的过程中,不小心把火把掉在了地上,准确来说是树边,被玟古的吼叫吓了一跳,手上的碎石没拿稳也一同掉了出去。
登时,旁边的树木燃起了熊熊烈火,从树根烧到树梢,猛烈的火焰不受控制地爬到每一处它所能触及之地,不一会儿,这里一大片的植物被烧着了,火势越演越烈。
玟古震惊地瞪大眼睛,她面色变得慌张起来,“走!”
“火烧的死小妖,烧不死妖王!它会寻着踪迹找我们!”烧死了小妖,妖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逼近,接连鬼哭狼嚎的哀叫回荡整个林子,从深处窜出数根红脉巨藤,血丝缠绕,骷颅头漂浮其上,正舔舐血迹。
“面皮妖王!!!大家快跑!”不知怎的,许是风一吹,玟古的火把熄灭了,玟古也顾不得其他,情况紧急,要火速离开,她推着大家向前跑。
“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凄惨的叫声从后面想起,是玟古被妖王抓了,接着万千丝线捆绑,几个骷颅头张开血口,争先扑上去撕咬,从指尖开始到脚底,那层皮竟活生生被咬了下来!剩下的是血肉模糊的人架子,还在垂死的抽搐。
就眨眼之间,玟古死了。
众人只得拼命继续往前跑,
阿余瑾崩溃大叫,“是……是我害了她!”精神失常地他被绊倒在地,他回想起那血淋淋的人肉尸体腿脚酸软起来。
“快走!阿余瑾!你要找死吗?!”吉合木渃托起阿余瑾破口大骂。
血脉巨藤还是跟了上来!正在藤蔓迅速伸过来时,众人拿起火把防御。
“啊!”藤蔓拴住了阆隗的脚踝,阆隗被拖了出去,惊慌之时,阆隗将火把仍向藤蔓,藤蔓立马缩了回去。
接着吉合木渃将火扔把给了阆隗,有惊无险,阆隗跑了回来。
可往后已经没有退路了,后面是悬崖。
“跳下来!”听到崖下的声音,众人虽是疑惑,回想起方才被活剥皮的惨状,还不如被摔死。
没有过多犹豫,众人跳了下去,刚坠落一半,被一块儿巨大的铁板挡住,接着滑落到了山洞里,顺着山洞众人翻滚滑动,不知过了多久,光明重见,豁然开朗。
是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象,环顾四周,地势平坦,群山环绕,这里似乎是在山脚。
面前是一位老奶奶,她好似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也不惊讶,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死丫头呢?”老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众人一愣,但回想一番,猜测说的应该是玟古,便都低下头面露惋惜。
老人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便也没多问什么。
“咕咕咕~”几个人的肚子响个不停。
海来明上前问:“阿妪,这里可有吃的?”
“跟我来吧。”老人转身带着众人朝自己的房子走去。
房子就是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里面还算干净整洁,很多地方都用白色的布盖了起来,兴许是为了防止灰尘用的吧,不过,一个老妪顶多加上个小女孩,能在这样的乱世安稳的活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奇迹。
除了阆隗去解内急,其他众人围坐在桌子边上,老妪将热腾腾的汤端了上来,令人惊喜的是那汤里面还有鲜美的肉粒,撒上些胡荽就更是美味了。
海来明喝了口汤,十分愧疚道:“阿妪,对于玟古的事我很抱歉。”
“没事,我也不在乎,是她自己要去的,她本就是和你们一样被我捡回来的,至于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啊啊啊!”突然,一声尖叫把众人吓了一跳,众人望过去,是阆隗回来了,不过他瘫倒在了门口,面露惊恐。
阆隗张口结舌地惊呼,“人!是死人!这些白布下都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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