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梦境交融?”魏帅的眼神里透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躺在床上,虚弱的点点头,“如果我们交织起所有人的梦境,让每一个人入梦者同时成为别人的梦人,进行对梦人的思维替代,我们就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去模拟每一个梦人的真实性,只需要分层梦境,让所有人同处与一个位置,由断层来连接每个梦境。”
“就像同一个房间同一个时刻却是不同的时空?让梦人模拟入梦者的不确定行为,天呐,你真是个天才!”
“别拍马屁了,真正的实施可还需要你这个大科学家来完成,”我颤颤巍巍的端起水杯,“快去忙吧,能在死之前见到,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魏帅的眼神变得悲伤,他欲言又止,我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我早就提醒你要改掉在小事上这样婆婆妈妈的性格了,你在多留一会,指不定就能坚持到把我耗死。”
听了我没好气的玩笑话,魏帅也没多做停留,留下一句“你说什么也给我坚持好了”就扭头跑出门外去。
我看着他如同孩子一样的置气,不禁陷入沉思,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我睁开眼,看着面前崭新的世界。
应该再快一点了,那个身体越来越弱了。
我是否应该在死之前把真相和盘托出,给所有人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我做的事情哪里错了。
我为众生提供了一个机会,所有人会死得其所,包括我。
而会有一个绝对安静意识统领所有生命。
没有纷争,没有困惑,没有欲望。
同样的,没有快乐,没有喜悦,没有向往。
这是对的。
只要没有人活着,就不会再有人死去。
而唯一存在的我的意识,不会在乎这些问题。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所谓梦境融合的问题,只是相当于融合多个立体坐标系,每个人在三维世界里都拥有xyz三条坐标轴来裁定自己的活动轨迹,人生范围,而其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裁定方式,每一条轴的长度或长或短,梦境是每个人独立拥有的坐标轴,而我将要把所有人的梦境叠加起来。
要做出足够媲美现实的梦境,我要把梦境变为现实。
每个人都会称赞梦人不真实的问题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他们或许会注意到周围的梦人与之前大不相同。
每个人都是入梦者。
每个人都是梦人。
我看着闪耀的高脚杯里摇晃的红色液体。
这是酒吗?
我不知道。
它可以让我沉醉,这就足够了,哪怕它不存在于现实中。
我往下看去,人潮汹涌,密密麻麻。
全部是我,素不相识的我,相互寒暄的我。
我与我相爱。
我与我相厌恶。
我与我发动战争,我与我共同强大,两败俱伤。
普天之下何不为众生?
众生是我,我是众生。
何必对自己感到抱歉呢?
我时常这样劝告自己,或许,不过一切的一切也只是我的一场梦罢了。
我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反常,既然我为众生,众生皆虚妄,那黑菩萨是什么?
对的,他究竟是什么?
不对,不对,他不止能让我区分现实与梦境。
这是谁埋下的种子?
视线的那边黑菩萨的面庞缓缓出现,如此庞大,如此辉煌,如此庄严。
我直视着他那双邪恶的眼睛,我想要透过那个目光看看他的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可惜,我看不到。
也好,不会太无聊了。
你
这次整个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可是太出乎意料了。
即使我作为构梦者,而他只是一个入梦者,甚至可能只是这个梦境的一个梦人,他也使得整个梦境变得极其不稳定。
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不仅速度飞快,而且连我身边的入梦者也开始被无意识的转化。
我无法想象他描述的那个没有纷争的世界,不过按他说的那样,只有他的意识存在于世界上,我倒觉得真的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出现,他妈的,都是他妈的死人,还能有什么矛盾。
真他妈的可怕啊,杀掉所有人的意识,跟杀掉所有人有什么区别?对他来说讲起来这件事还不如听个冷笑话情绪波动大。
我摸了摸口袋,发现烟盒瘪了,不禁笑笑,果然真实,我也很牛。
一根烟出现在我的手上,无火自燃。
我坐在车上,慢慢梳理这层梦境从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起灭门案,随后是那个小男孩,紧接着习风出现。
接下来就是对那个男孩套用了一套精心编辑的单亲家庭生活经历。
接下来跨度到他的青年,那个卖煎饼的中年妇女,步入中年的习风,陈大森,陈海和张丹。
还有陈若琳。
对于她,我们没有任何可编辑的信息,而她的生命思维性格曲线则是给予基础数据自然生成的。
在真实的世界她根本没有长大,她根本来不及长大。
而他,陈若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什么都还没有记起来。
我走进2号隔离室,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时间竟说不上来话。
“不管怎么说,魏警官已经做的很好啦!”那个女人一脸俏皮,沉默的男人也只是点点头。
“能重新返回一次青春时光,看着那个小不点作为一个正常小孩长大的样子,我们都很快乐啊!”
见了这么多次这个女人,似乎她还一如既往的乐天派。
“魏帅,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被侵蚀,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彻底成为他的分身,在那之前,加把劲。”
男人厚重的声音刚说完,我还没有做出回应,一瞬间仿佛另一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好啊魏警官,还在纠结我的问题吗?”
我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
“你无论何时何地在想什么,我都是可以知道的啦,不去理会,只是因为我还想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点。”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恶毒又狠厉,“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大道?你不是很害怕失去我吗?你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支持我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突然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额头,面前的两人不知何时变成了他。
两个他。
而那个端坐在那里伸手制止旁边鲁莽自己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那个人。
我又抽起一根烟,“好久不见,这里已经是第六层梦境了,”
“想要对付你的一个念头,真的很难。”
他微微一笑,在我看来他依旧是那样一个性格儒雅,风度翩翩的绅士。
可是他的思维太过于可怕。
“你针对我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小一半了吧,有什么作用呢,魏帅?还只是把我拖入更深层次的梦境吗?”
“我能为所有人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我不也在为了众生思考吗?而且比你们所有人的想法更大,为了一个意义上更宽广的众生,不是吗?”
“别妄图侵蚀我的脑袋瓜了,我对你,只剩下恨了。”
“看看看看,无意义的情绪。按我想的来,那不过都是我罢了,你们共赴极乐之地,空留我在地狱,我杀我,抓我,恨我,都不会存在的。”
“那是我的全世界,凭什么成为你的一部分?”我努力抑制住愤怒的情绪,转身向外走去。
他的声音依旧在我耳边环绕。
“意义不大的,pico也是我的心血,我同样可以使用它,只要我想。”
我扭头吐了一口痰在地上,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个男孩。
他面色冷静的让我甚至有点害怕。
“魏警官,我想问您一些问题。”他双手紧握。
很好,再好不过了。
“跟我来,去车里。”
我
“那个黑菩萨,不仅仅是一座雕像,他一定还有别的用途,他不停的在减少,减少的毫无瑕疵,魏警官,你当时为什么要把他留给我。”
他坐在驾驶位上抽着烟,示意我先继续问。
“之前我不停的怀疑,为什么我的记忆会如此错乱,”我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是不是也是因为黑菩萨?”
“那个东西是不是可以干扰我的脑子?就像?干扰我的脑电波?”
他依旧坐在那里,无动于衷,我压抑许久的愤怒涌上心头,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你他妈的倒是说句话啊,这他妈的是为什么?死了三个人了!还都是我最要好的亲人!”
亲人?呵呵,我的委屈如同山洪爆发般倾泻而出,“你说你会找到杀害我家人的凶手,多少年了?凶手在哪?我长大了,可我他妈的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昨天杀一个人,今天杀两个人,明天!明天是不是陈若琳也会死?习风是不是也会死?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能救他们!哪怕给他们一个回应?告诉他们凶手被抓到了?他们到底是谁?”
我一口气对着他宣泄出来我的情绪,嗓子又疼又麻,我虚脱一般的倒在靠背上。
“骂完了吗?”他依旧是那个处变不惊的模样,然后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警察办案,有必要和你汇报具体情况吗?你是我的顶头上司?还是说整个城市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干坏事了?”
“有具体情况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些,但首先我要联系被害者的家属,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到真相浮出水面,我才能算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是对的,我心知肚明。
“可是他们真的对我很重要!”
“他们对我,也很重要。”
他扭过脸来,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哀伤。
“至于黑菩萨,我交给你这个东西,我妈给我保平安求来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别整那玄幻样,少读点恐怖小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车兜里拿出一块白色挂坠的项链,递到我的手里。
“这是什么?”
“也是菩萨,碎了,小时候不听话,估计菩萨没这么小心眼。”他看着我,“带上吧。”
我怔怔无言,把那个项链放进口袋里。
“那给了我你还有吗?”
他苦笑的点了点头,“真读书读傻了?说了打碎了,我还有的。”
“谢谢…谢谢你。”
“那个黑菩萨,等我调查清楚他的来源,我会立马告诉你,不必担心,这几天你受的刺激也不小,还是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
“得了,我也忙里偷闲,把你送回去。”
路上我俩都沉默不语,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吊坠,握在手里,心里有了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他把我送到楼下,“得,上去吧,也让你风叔少操点心,他也年纪大了。”
我点点头,和他挥手作别,跑回家里。
风叔一看我回来,急忙问我饿不饿,还说若琳先回家休息了,我看着他耳边的白头发,忍不住鼻头一酸。
“风叔,辛苦你了。”
他先是一愣,随后也眼含泪花的抱住我,“没事就行,你好好的就行。”
我从旁边的镜子里看着风叔,我忽然惊觉,镜子里的风叔的眼神十分不自然。
甚至可以说很恶毒。
我抬起脸来,面前依旧是那个慈爱的风叔。
“我休息一会风叔。”他点点头,我走进卧室坐在床上。
我的直觉或许是对的。
从口袋里掏出魏帅送给我的项链,出于一种警觉的心理我还是把它放进了抽屉,旁边就是那尊被报纸包住的黑菩萨。
不管如何,我自己去找找答案。
我紧握双手,看向窗外。
黑菩萨。
黑菩萨!
黑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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