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阳三中在哪？

细阳三中在他走的方向。

许光译走了好久好久，他一路走一路问，拐了一个又一个弯，过了一栋又一栋高楼。

他问一群公园里打牌的阿姨，那时他的双腿已经发酸，脚底生疼，喉咙拔干，一吞口水就能感觉到刺痛。

他对解救迷途少年做了长久打算，特地穿了自己最厚的羽绒服，最暖和的毛线帽，带了自己最喜欢的毛绒吊坠，就挂在衣服的拉链上。

可是他想，沈牧则呢？他有厚厚的羽绒服吗？有保暖的毛线帽吗？吃饭了吗？昨天晚上那么冷，睡在哪了。

他不舍得花口袋里的钞票，他要给沈牧则买暖和的衣服，毛线帽，带他去吃大餐，最好能剩些钱也给他买一个他喜欢的毛绒吊坠，就挂在他的新羽绒服上。

那天是个大晴天，他的鼻尖微微出汗，呼出的热气几乎笼罩了他的全部视线，像是用尽了全力阻止他步伐的继续前进。

他走到一群阿姨面前，拉了拉其中一位的挎包，那位阿姨很凶，把他拨开的动作又狠又急。

他有些害怕，心理上的矛盾感不停的把他拉扯，这时恰好吹来一阵冷风，打在出汗的脸上有些刺骨的发寒，他转身背对风向企图躲过这一时的艰难。

出门时的斗志已经被困难渐渐磨平，可他并没生出任何退缩的念头，刚才背对的方向变成正对，那里有一群漂亮姐姐互相打闹。

小男孩做足了思想准备，这时腾升的勇气比刚出门时还要大，他想去拉一下漂亮姐姐的漂亮包包，将要碰到时又突然转变。

他垫着脚尖伸手碰了碰姐姐的手背，一群姐姐把他围了起来，声音温柔极了，和妈妈说话时一模一样。

许光译的鼻头没由来的一酸，声音紧张的发颤。

“姐姐，细阳三中在哪？”

姐姐们问他去细阳三中干嘛，他睁着大眼睛一脸坚定，眼睛里的湿润渐渐干涸。

他说：“我家里人走丢了，我要去找他。”

姐姐们知道细阳三中在哪，她们知道细阳三中是所高中，还看见高三生们在里面苦读。

她们指不远处的建筑，那片地方的楼不高，也不像别的地方那样玻璃闪亮。

“谢谢姐姐。”

他又踏上了旅程。

细阳三中就在前面。

下午三点四十分，许光译成功抵达了学校门口，学校很安静，门半开着，不断有人拉着行李箱出来。

他一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门卫问他要做什么，他眨着眼说自己来接人。门卫一下就明白了，把他带门卫室里让他在这看，看见人来了再出去。

室内空调开的足，温暖又舒适，一路的疲惫在此时不受控制的松懈了下来，他有些昏昏欲睡。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沈牧则拉着行李箱走到学校门口，他的饭卡丢了，想问门卫大爷有没有人捡到放这，门卫室被打开时他想喊出口的称呼被哽在了喉咙。

单人躺椅上，小男孩就在上面躺着。

他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过来的，家离这边不算远，但对一个小孩来说也算不上近。

他无法想象，如果许光译丢了，或者自己没来门卫室直接走了，后续会怎么样？

沈牧则心里涌起恐惧，声音都夹杂着颤意，他生气，声调极高的喊：“许光译！”

许光译即将闭上的眼睛一下睁开，他的脚被吓得蹬了一下，看清来人后又极度欢喜，手脚并用的从舒服的躺椅上起来，因为着急所以带了些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走到沈牧则跟前。

“小叔！”许光译说：“我来带你回家！”

沈牧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火气卡在了肺内，一颗心也像是悬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几乎喘不上来气。

他扯着许光译离开，小男孩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道腿酸，他没理，想着不听话的小孩总要给一点教训。

而许光译呢，他不懂为什么沈牧则不理他，他明明是担心他才来接他的，说起来还应该感谢，最起码两根棒棒糖。

他讨好似的撅着屁股帮人推行李箱，吭哧吭哧十分用力，沈牧则都要拉着点才能避免飞出去。

沈牧则无奈，他停了步子耐心教育。

“你怎么来的？”

许光译：“走着。”

“我是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问了小区的保安大爷，老奶奶，路过的叔叔还有漂亮姐姐。”许光译掰着手指一个个数，十分骄傲“我是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沈牧则打断，“许光译！”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走丢了怎么办？”

走丢了？许光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脑门就顾着来找他了。

“走丢了会怎么样？”

沈牧则说：“走丢了你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许光译：“谁都见不到了吗？”

“嗯，谁都见不到了。”

许光译又问：“那我还能回来吗？”

“回不来了。”

小男孩怔了两秒思考问题，随后惧意跟着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不要！我不要见不到爸爸妈妈！”

沈牧则帮他擦去眼泪，没去安慰，许光译需要一个刻骨铭心的经历以便在以后提醒他不要不顾自己贸然前进。

许光译就在路边哭，沈牧则就蹲在他面前等着他哭完，长时间的疲乏已经让小孩子的身体撑到极限，哭了没多久就已经累到不行。

沈牧则转了个身背对他道：“上来。”

记忆戛然而止，停留在自己趴在坚实的背上，门外的铃声也适时响起，他看了眼行李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兜了很大一个圈，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现在该他离家出走了。

……

沈牧则帮他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面还装着许多其他东西，他没仔细看，只看见几个偏大的纸盒。

周末，学校内几乎没什么人，保安也就松了几分可以放私家车进来。

车子停在一片宿舍楼，沈牧则看着这一片翻新的楼层似乎想到了什么，片刻后问许光译在哪个宿舍。

“3号楼406。”

男人动作有片刻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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