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树影，一只尾巴尖儿流白的鸟雀从枝头扑腾而下，带落三五片叶边蜷起的老叶子。

黄土地面遗留了一长串写得歪歪扭扭，犹如狗爬的人名。

“祝赢、沈四季、周识燕、万迎难、陈行天……”

柳柳默读，读着读着，酝酿画一个猪头的心思淡了。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二十一……怎么，怎么这么多人？！她盯着地上这滩不知所云的人名，慢慢将手中紧握的代为笔用的树枝丢往一旁。

与此同时，一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古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宿主，请确认任务。”

“可……未免太多了，得福。”

偷摸打盹的树枝又被捡起，游走在指缝间，扬起地上的尘土，她似乎也想借此机会一扫心间的阴云。

说起她和附在她身上的神鸟的故事，要从她五年前生的那场大病谈起。

连日的高烧，烧得她口干舌燥，嘴巴皮左一道裂缝、右一处缝隙，急得看顾柳柳长大的王嬷嬷红了眼，每日说的最多的便是——

“我的好小姐，您多少吃点吧，怎么能这么瘦弱呢。”

好好好。

柳柳迷迷糊糊地听，耳朵外像罩着罩子，努力听，什么也听不见；努力睁眼想告诉嬷嬷，嬷嬷别难过，会好的，可排山倒海似的疲惫感又逼迫她偃旗息鼓。

现在，她才看明白：原来她是被困在了床榻。

宛若一尾濒死的鱼，动弹不得，也毫无生趣。

院子里栽的桂花也许开得很好，花香一路攀窗闯门，柳柳忍着头疼，费力弯弯唇角，想起了桂花糕的味道。

嬷嬷又恢复了她的絮絮叨叨：“我的小姐哎，您一定好好的，夫人给您请了大神仙回来，小姐您会好的……”

按往常，柳柳听到这些，她一定会皱着眉跑开。如今，就算这些话里夹杂零星的哭声，她也能安稳睡去……

“请宿主确认角色身份。”

这声音，柳柳听的很清楚。

清楚到她分不清她是在梦游太虚，还是——

“她还活着。”另一个清润的声音回答。

听声音，好像是位年轻的小姐。

一开始的那个声音像是在劝慰女子：“你不必自责，她本就是要离开的，早一秒、晚一秒，于她而言毫无差别。”

柳柳听得云里雾里，冥冥之中，她觉着他们似乎在说她。

可是她是柳柳，她有名字的，而且早一秒晚一秒，对她而言是天差地别呀。

不是她吗？

那为什么偏偏让她听见。

难不成——是梦？

奇怪奇怪。

“毫无差别？那、任务执行人是她也行吧。”

“宿主工具人化，警告警告！正在启动危机处理机制，三、二……”话语里埋着刺耳的说不出像什么的鸣叫。

这就是神鸟吗？

柳柳胡思乱想，原本轻松了一点的心，让怪异的鸣叫搅乱了。

有点，不、应该是好吵啊。

“德芙停下，快停下！”女子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急躁。

那个喊得福的听话地不再鸣叫，口吐人言：“宿主，你疯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没有。”

女子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开口，“你存在了多久？”

得福：“三百五十年零九月十二时五十二分十六秒。”

“那我活了多久？”

“二百三十——”

女子打断了得福的喋喋不休，“好、好的。”

“简单来讲，我已经喝了五回孟婆汤。在这过程中，我不停地扮演别人，过去的人，现在的人以及将来的人。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也快忘记为什么要喊你这个名字……”

“你想走。”得福一针见血。

女子供认不讳，“对，我想走，很想很想。她想活，就给她活的机会。你这么厉害，再培养一个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此外，是良久的沉默。

柳柳不知道那个女子去了哪里，有没有如愿离开，也不清楚为了活，她被迫交换了什么出去。

只知道从那天起，她身上多了一只善人言也善鬼叫的神鸟——

得福。

雨声由小渐大，从细细密密的飘落到稀里哗啦地砸下，桂花树枝在雨里左右摇摆，香气很淡，几乎闻不见了。

有人收伞入屋，嬷嬷赶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神仙，活神仙，您可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小说《柳柳相亲记》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