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十米，竟然有一片这样宽敞通透的空间。
罗夏很惊讶，这里的面积起码是上面那个诊所的十倍不止。
偌大的空间，被分成了不同的房间，有大厅，有休息区，有活动室，甚至连厨房、卧室和浴间也一应俱全。
他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目光被一面几乎覆盖整面墙壁的书橱吸引。
罗夏没有上过学，但童年在疯人院接受治疗时，负责照顾他的赵医生，是个爱读书的知识分子，闲暇时会教他读书识字，看一些报纸。
因此，罗夏也能看懂一些粗浅的书籍，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看报纸，尤其是位于报纸夹缝部分的“奇闻异谈”版块，那是他的最爱。
罗夏走到这面书橱前，整面书橱足有三米来高，六米多宽，上面层层阁阁摆满了书，大多都是医学类的书籍，尤其是关于精神方面和脑神经研究的书籍，几乎摆满了大半个书橱。
罗夏扫了一眼，这些书的内容太专业，对于他这么一个只能看懂“奇闻异谈”的人来说，显然过于深奥和佶屈。
不过，在书橱的一角，罗夏还是发现一个小小的区域，摆着几本单看书名，就知道符合自己胃口的书。
他随意拿起一本，扫了两眼，果然如自己所期待的，上面并非深奥的专业知识，而是讲述一些发生在夜城的怪事。
他看了两眼把书放回原位，又兴致勃勃地拿起旁边一本，名叫《非正常人类疯病实录》的书。
这本书已经发黄，边角卷皱，看起来很有些年头。
罗夏跳着翻阅，掠过前言和目录，很快看到正文部分。一瞬间，他感到脑中闪过一阵剧烈的激荡，仿佛被电击一般，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
一种难以呼吸的昏厥感袭过，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在书上……翻开的第一个故事，标题写着“血色月亮——洞庭卫星城大范围精神辐射事件”。
罗夏目光下移，继续阅读：
“那一晚，当平静的洞庭上空，莫名浮现一轮血色的月亮，谁也未曾想到，它将给近十万人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现实与幻觉的交织，在一缕缕倾斜而下的月光中，让十万人的精神陷入癫狂。
转瞬之间，整座城沉入迷失的幻境中。”
……
罗夏目光凝滞，无法抑制的好奇和记忆深处的引诱，驱使他不断往下看。可越往下看，他就越是激动，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
“2万人在这场精神污染引起的巨大灾难中死亡，3万多人当场发疯，余下5万人在受到不可逆的大脑损伤后，也在之后几年里陆续发疯……
可是关于这场灾难的背后，凶手和真相，却始终是一个未解之谜。
侥幸存活的幸存者，也失去了关于这一晚的所有记忆。
……”
看到这里，罗夏再也无法继续，猛地合上书，精神一阵恍惚，瘫坐到沙发上。
那些深埋在他记忆深处的往事，抑制不住地从脑海中冒出来。
……
……
十年前，洞庭卫星城某个平淡的傍晚。
皎白的月光下，一家四口慢慢登上月台。
“妈妈，你管管哥哥，他又欺负我！”月初嘟着嘴，气呼呼的跑到妈妈身前告状。
“谁欺负你了？”罗夏拉着小十五，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这本来就是小十五的糖。”
“可这块糖是我先抢到的，”月初不服气地说，“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小十五还这么小，怎么抢得过你？”
“我不管！”月初鼓起腮帮子，双手插在胸前，傲娇地道，“反正你们俩就是联合起来欺负我。”
妈妈眯着笑眼，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月初的脑袋，“月初别生气啦，做姐姐的当然要让着点弟弟啦。”
妈妈从包里取出一根崭新的棒棒糖，拆开包装纸，“这一块给月初，好不好？”
“好。”月初欢喜地扑倒妈妈怀里。
小十五也蹒跚学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向妈妈，“妈……妈，我也要抱抱。”
妈妈抱着两个孩子。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爸爸是不是不要小十五了？”小十五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略显忧郁地问。
“怎么会呢？……爸爸怎么会不要我们呢，爸爸最爱我们的小十五了。”
“那爸爸爱我吗？”月初有些吃醋道，“爸爸是不是也最爱我。”
“嗯。”妈妈忍不住笑道，“爸爸也最爱咱们的月初小公主啊。”
“那爸爸到底最爱谁？”月初执着地追问。
“这个……”妈妈笑得如月光般恬淡，“你们三个都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爸爸妈妈最爱你们三个。”
“爸爸既然爱我们，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呢？”小十五天真烂漫的问道。
“爸爸去主城出差了，很久才能回家一次……不过，今晚他就回来了。”一旁身为哥哥的罗夏，向他们解释道。
小十五高兴极了，“那是不是今晚就能看见爸爸了？”
“对呀，我们今晚就是来接爸爸回家的。”
“小十五，你可真笨。”月初用手点了点小十五的额头，奶声奶气地教训道，“要不是来接爸爸回家，我们为什么要大晚上来火车站？”
“我又不知道这些。”小十五杵了杵自己的两根食指，可怜巴巴的样子地道。
……
说话之间，一辆城际列车缓缓驶入月台，卷起一阵蒸汽轮机发出的热浪，扑散了冬夜的寒冷。
车内的乘客陆陆续续下车，月台上等候的人群，焦急地张望，找到自己等待的人，欢喜地抱在一起，一阵寒暄后，慢慢离开车站。
罗夏一家人，等待一阵儿后，终于看见爸爸的身影，久别重逢的一家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嘘寒问暖。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爸爸兴奋地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三个礼盒。
“这个是给小十五的，这个是给月初的，这个是给罗夏的。”
月初和小十五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
“耶耶耶……”月初的动作最麻利，“这是最新款的音乐播放器。”
“喜欢吗？”
“喜欢。”月初把音乐播放器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一名歌手。”
“爸爸，爸爸……我的是什么？”小十五在妈妈的帮助下，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
“你的是会讲故事的全息小人。”爸爸笑道，“以后每天晚上，它都可以给你讲故事了，喜不喜欢？”
一边说，爸爸一边演示着，按下按钮，一块平板上弹出一个立体小人，用富有感情的声音道，“小主人，晚上好，今晚你想听什么故事呢？”
“我太喜欢这个礼物了。”小十五也高兴坏了。
自己的礼盒拆开完毕，月初和小十五的目光又落在了罗夏的礼盒上，“哥哥，你快把礼物拆开，看看是什么。”
罗夏点点头，拆开礼物盒子。
是一块紧致的腕表，表盖弹开，里面是一个立体的时间显示装置，表盖内侧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
“喜欢吗？”爸爸问。
“喜欢。”
走出车站，一家人汇入热闹的人流……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晴朗夜空之上，那一轮皎白如雪的月亮，却一点点渗出殷红的血色，慢慢覆盖整个月亮，犹如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
怔坐在沙发上的罗夏，默默收起回忆，目光落在手腕的腕表上。
他轻轻按开表盖，看着里面那张已经发暗发黄的全家福照片，心情沉重地擦拭着照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场灾难后，爸爸妈妈已经不在。
所幸还有弟弟妹妹陪着他，总算还有一个家，虽然不完整，却也算有个值得寄托的地方，自己总算不至于太孤单。
罗夏暗暗告诉自己，为了弟弟妹妹，自己一定要好好赚钱，彻底治好他们的病……
想到这里，一阵脚步声打破了罗夏的思绪。
罗夏忙盖上腕表，收拾起自己的情绪。也就在这时，楚然走进大厅，看见落在地上的书籍。
“怎么，你也喜欢看书？”楚然捡起书，显得很惊喜。
“只能看看最简单的书，”罗夏平复好心情道，“书橱上的书太深奥，我看不懂。”
“哪怕只看最简单的书也好。”楚然有些小激动道，“你不知道，行动小队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喜欢看书，队长还说这书橱太占地，浪费空间，要给我拆了，改建一个乒乓球台呢，我抗议了好几次才勉强保下来。这下可好了，我总算有个知己了。”
他拍了拍刚刚捡起的书，“这本书还不错，记录了最近几十年来发生在夜城各地的精神污染事件……只可惜，是个外行人写的，用神秘事件当噱头博人眼球，把一起群体性精神污染事件，吹得跟末日灾难大片一样。”
话还没说完，楚然仿佛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忙扭头转向身后……一个目光如雪，长相可爱的马尾女孩，此时就站在他身后。
“瞧我，一提到书就把正事儿忘了。介绍一下，这位是红莲，她跟你一样，也是赵队长亲自挑选的新队员。”
“这位是罗夏。”
罗夏和红莲打完招呼，楚然呵呵一笑，挠头道，“我也是第一次接待新人，没啥经验，有啥问题你们多提，我这人主打一个脾气好，有耐心。”
“我有问题。”罗夏举手道，“赵队长今天让我们来这里报到，需要做什么？”
“好问题。”楚然拍手道，“赵队长今天把你们叫到这里来。一来，是让我替你们办理入职手续。二来，也让我对你们做一下新人培训，让你们了解一下我们行动小队的基本情况。”
小说《疯的人》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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